A·N·懷特黑德有云:“西方哲學無是非是柏拉圖哲學的一系列腳注”。各個航空公司的常旅客計劃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(這個不分東方西方)?柏拉圖在《理想國》中把公民分為金、銀、銅三個等級,各種常旅客也大抵依次分類,而我的英國航空更是一個字不差地照搬柏拉圖。
晉升銀卡會員的那一瞬間至今歷歷在目,難以忘懷的感受不亞于我次買車。為什么?因為銅卡確實不頂用,真正有價值IDE服務待遇只需要銀卡等級。銀卡會員自動獲得銀卡商務艙候機室的準入資格,更重要的是,我有專屬的值機柜臺,安檢通道和優先登機權(這個太爽了),不必再和一堆乘客擠在一起。在蕓蕓眾生間享受特殊待遇,這種階級劃分雖然不正確,但是體驗的確太美好。
年復一年,銀卡的魅力漸漸褪色。候機室常常人滿為患,中層經理們討論著“另起爐灶”,獨家的夫婦們抱著香檳酒不撒手,一個侍者還叫我“老兄”。后來,我體驗了一次金卡候機室。
《經濟學人》前總編,與我長期保持著合作關系的約翰·米克斯維特為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。那一次我們共同出差,他隨口邀請我到“他的”候機室坐坐,那種感覺頗像莊園領主即將在會客廳招待當地的郊區牧師。不看不知道,金卡候機室真的堪比會客廳!座椅更寬大、食物更美味、就連候機的旅客都氣派得多——畢竟他們都是沒有“另起爐灶”年頭的公司大老板。
享受不該享受的快樂果然要付出代價,接下來的旅程我一路上丟盡了臉,紐約的行程包括一場與當地大富商三方面談的招待會,正當我滿心歡喜之時,卻發現行程計劃的腳注上寫著“僅供約翰先生使用”。當我們抵達《查理·羅斯訪談錄》的演播場地,主辦方熱情地迎接約翰,仿佛失散多年的弟兄,而我在一旁完全沒有人理。過幾天,我去看節目,驚訝地發現攝影師拍的全是約翰的側臉,他濃密而有光澤的頭發在鏡頭里英氣十足,而我自己的鏡頭全是俯仰角,日漸慘淡的禿頭不停的晃來晃去。和一個比我高半頭的男人出現在公眾場合本來就讓我有些顧慮,這一件件丟臉的事更是雪上加霜。
能否從銀卡升到金卡成了衡量我個人能力的標準,因此我開始著迷于等級積分。這里要說明一下,等級積分與飛行里程不同。后者可以用于付費升艙或是兌換免費機票,雖然你的坐飛機坐到天荒地老吧,前者可以幫你從銀卡至金卡。
我一門心思地攢著我的等級積分。我反復閱讀金卡會員的優待政策,對妻子說這次等級晉升意味著我的人生即將邁向新臺階。我寫的每一本書都能沖進《紐約時報》的暢銷書排行榜,達沃斯論壇永遠有我的一席之地。要不是荒廢了十年銀卡光陰,我早就受歡迎的專欄作家了。
我偶然間聽到了妻子對女兒們說千萬別嫁給滿腦子等級積分的男人,盡管嚇了一跳,單著還并不算是糟糕的,我才發現等級積分的附加條款上赫然寫著不可累積、每12個月自動清零。哪怕非伊斯坦布爾要到布宜諾斯艾利斯轉機,我也盡量買英國航空的機票,對其他公司理都不理。然而我的一切努力即將化為烏有:零點的鐘聲過后,我離金卡會員還差30個積分。
英國航空才不管我是喜是悲。在我需要安慰的時候,一封封警告我即將降級的郵件如雪片般飛來——除非我現在馬上就去訂機票,去我根本不想去的地方。不過我不得不承認,英國航空確實比同行們更會玩身份與地位的游戲。新加坡航空對所有艙別的乘客一視同仁;阿聯酋航空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感覺;美國航空則落后得離譜——他們的商務艙候機室食物難吃、電視刺耳,臟得跟豬圈差不多。
如果美國是羅馬,新興世界國家是迦太基,英國就是雅典。我們英國人很清楚在保證社會流動性的前提下劃分階層的意義。英國航空的口號“寰宇一家”,但是他們的精明之處在于,無論社會人等如何融合,永遠要用金錢把他們劃分出金、銀、銅的級別。
編譯自《The Econonist》